君自阑珊

修落人间归此去,竹溪深处是吾庐。

[晓薛] 难诉

晓星尘的心中有一个秘密,关于那名少年。

他最初遇到少年的时候,少年伤得很重,充满了戒备心,缩在角落,声音透出试探意味,晓星尘没有太多的想法,只是想着因缘际会,他遇到了便帮上一帮,让少年能够活下去,至于少年的过去与未来,都与他没有关系。

不多时,那少年放松了警惕,展露原本活泼的面貌,嗓子还有些哑,但是极爱说笑,很快与他们亲近起来,也不怕生,跃跃欲试去修房顶。晓星尘想,这少年一定是位很惹人喜爱的年轻人,总是恰到好处地撒娇,也听他的话,与阿箐吵嘴亦是点到为止,并不会毁伤小姑娘的心性,聪慧又开朗。

阿箐有时候走进屋来,听见他们的笑声,感觉自己被排除在外,噘着嘴不满道:“道长,坏东西又说什么胡话逗你笑了?”晓星尘伸手抚过嘴角,惊觉弧度还未消,少年便站起身去向她说教,声音里依稀还有笑意。

少年似是也熟悉一些修真的术法,据他所言都是自保的本事,从小到大偷着学的,没有正经拜入师门。晓星尘知道,仙门弟子尚且遭人屠戮,作为普通人遇劫该是多么无力,他握紧剑柄,出剑更快,霜华剑光在静夜飘飞似雪,与乍现的血色一同闪动。每次夜猎,晓星尘都将少年回护得周全,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。

寒冬时节,三人窝在屋子里烧柴取暖。晓星尘与少年一同席地而坐,他感到对方的体温透过轻薄的衣衫传递过来,晓星尘忽然想,少年是不是不打算离开了。厚厚的干草垫在地上,阿箐背靠着她常睡的棺材,抱着竹竿歪着头打瞌睡,她的一侧脸颊被火烤得暖融融红彤彤,少年伸长了腿,稍稍拦着她,以免火焰燎着她的头发。毫无睡意的两人默契地不说话,晓星尘发现自己既习惯了他说不完的俏皮话,也能与之共享此份静谧,少年就坐在他的左侧,手掌的边缘状若不经意擦过衣角。

 “冷死了,手都冻僵了。”

 “要不要吃糖?”

少年说话带着点鼻音,像是冻着了,黏糊糊的:“我都不知道,原来吃糖也可以御寒吗?”晓星尘失笑:“抱歉,我想着今日的糖还未给你。”

 “道长帮我暖暖手吧。”

话音未落,他便自作主张用右手握紧了晓星尘的手掌,微凉的掌心轻轻摩挲,五指灵活地钻入他的指缝去,还不断蹭着,晓星尘一怔,偏过头去,只觉那少年的呼吸就在近前,虽然眼前一片黑暗,但是无形中有什么为他描画出模糊的轮廓。

他们从未如此刻亲近。

晓星尘的心跳加快,经年以来,那些来自于细枝末节的感受随着人手上不安分的动作而浮动,他一瞬间变得善感极了,晓星尘侧过身,认真地包裹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掌,一寸一寸,严丝合缝,直到其间生出些微的汗意。

少年像是没有料到晓星尘的反应,慌忙收起狎昵的动作要撤回手来,晓星尘却拉过他的手,捧至唇边,极温柔地呵了口暖气。

他的秘密成型了。

不知从何时起,晓星尘发现自己不再那般容易伤怀,缚眼的绷带少见血色,他开始学着拥抱痛苦。他想,是不是这条曲折的路引他入红尘,与少年相遇,三人生活在义城,由此真正地入世了;犹如仆仆行路多日,满身疲倦,终于寻到一处栖息地,他心无挂碍地躺下来,做了一个很漫长安宁的梦,梦里全是温暖与美好,纵使双眼已失,抱负难展,也不至于太过落寞。

晓星尘想着,他终有一日能说出口,对于少年全部的悸动,那是对所有人都不同的,想起就忍不住笑起来的感情。到那时,他要抚摸他的眉眼,想象着他的样子;他要知晓他的名字,不必再用“你”相称;他要与他四处游历,最终再回到这一间小小义庄;他要每日给他许多的糖,消去他年少的心伤。

……

“道长,你认不认识,一个叫薛洋的人?”


终是,衷情难诉。




评论(7)

热度(114)
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