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自阑珊

修落人间归此去,竹溪深处是吾庐。

[晓薛] 救世 07

七、问旧

霜华剑出,剑影如白练,强盛灵流从剑身滚过,可谓绚烂夺目,薛洋挥剑动作未停,却是见缝插针地欣赏起晓星尘的风姿来。不受眼盲拖累,此时的明月清风处于全盛之时,运剑更加行云流水,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自信笑意,落入薛洋眼中,令他不觉怔忡,想起前世与人出城夜猎的情景。

似是察觉到薛洋的目光,晓星尘侧首询问:“……难道这一切是你做的?”

“怎么可能?我说道长,你也太高估我了。此地是一处幻境,走尸却为实体,分明是有人想引我们入局。”是用了阴虎符吗?薛洋沉吟片刻,突然感到心脏跳得很快,怀中藏的半只虎符变得异常灼热,烫得他口干舌燥,出剑的手一顿,剑招未成,晓星尘从旁续上,递出肃杀的剑意。

无脸活尸浪潮一般压过来,杀掉一批又涌现新的,从不间断,比起藏棺山的蛊阵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他们的动作极为默契,树叶被震得簌簌而落,落了二人满身,正午日头高照,摇曳错落的光影,霜华剑沾染干涸的血迹,与降灾碰触相交,发出一声铮然作响的轻鸣。

继续缠斗迟早力竭,晓星尘当机立断:“先躲起来,再商对策。”薛洋却有些不对劲,一手捂着心口,微微弓起身,压抑着喘息,没有做出回应。晓星尘不禁疑惑,方才杀得快意的也是他,怎么转瞬便衰弱了气势,只是当前境况容不得细想拖延,他扣住薛洋的手腕,拉着人拐入曲折的街巷。

热闹的冯镇一朝变成空城,晓星尘带着薛洋在镇中穿梭,整齐的脚步声被甩了一段,他们却始终找不到出路,鬼打墙似的在长街绕行。

薛洋的不适总算缓了过来,他归剑入鞘,四下观望片刻,对晓星尘说:“晓星尘,你信不信我?”

后者自然沉默,心想,我如何敢信你。

薛洋知道自己是自讨没趣,满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:“我好歹也懂些鬼道咒言,这条街绵延不绝,又和旁的道路隔绝,像是通往阵眼。”

晓星尘顺着他的思路去找,他们的视线交汇之处,有温暖的光亮透出来,街角白昼点灯的小屋,看起来与幻境中其他地方不大一样。

薛洋点点头:“我们过去看看。”他跟在晓星尘的身后,悄然摩挲着手腕,上面还有人留下的余温。

待推开了门扉,薛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,只见屋内空无一人,布置和义庄很像,也许是简陋得如出一辙,桌上燃着烧了一半的灯烛,让他有种重温旧梦的错觉。薛洋觑了眼晓星尘的反应,对方倒是神色如常,他想起那时候的晓星尘双目已盲,根本未见到义庄的模样。

薛洋无端有些失落,却忽地想起,晓星尘恰巧出现在此地,会不会也是假的,是缔造幻境之人为他编织的温柔乡?思及此,薛洋颤抖着伸出手去,想碰触晓星尘的脸庞,后者正环顾四周,寻找阵眼所在,又防范着可能会突然出现的活尸,对风吹草动都很敏感,一察觉到薛洋的动作,便迅速打下他的手,继而不解地看了回去。

薛洋终于放下心来,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,遂大喇喇地走进厅堂,坐在桌边搁下佩剑,给自己倒了杯冷茶,呷了一口,支起下巴笑吟吟地,声音中透着一丝揶揄:“也不知道,刚刚是谁牵起我的手就跑。”

晓星尘略显局促地站在门口,面色微红,干巴巴地说道:“我是在救你。”

“哦?道长将占我便宜说得如此冠冕堂皇,果真是君子做派。”轻呵的热气,熟稔的语调,都让晓星尘想起在义城的三年间,每一个悠闲的午后,少年变着法子逗乐的过往。

却教人难以忍受。

“薛洋。”晓星尘忍无可忍地看着他,“我们只是暂且做了同盟,休要得寸进尺,等出了幻境,我也不愿再与你有所牵连,你如今转世重活一遭,我不再追讨前世的孽债了,今后,好自为之吧。”

听到这番话,薛洋的笑意僵住,杯沿含在他口中,几乎要被咬碎,紧咬的牙关挤出几个音节:“……你以为我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你?”

晓星尘古怪地看着他:“薛洋,你就这么……恨我?”

薛洋腾地一声站起来,疾走几步走到他的面前:“我可恨死你了,整日多管闲事,屡次坏我的事,自诩正义,愚蠢至极,还在我面前去死,我允许你去死了吗?”

他越说越急,眼圈都红了,一把扯过了晓星尘的衣襟,目中要喷火似的,眉眼深处却藏着一丝近乎绝望的伤怀,看得晓星尘一怔,不禁问出了心中最深的疑惑。

“听说是你将我放在锁灵囊里,为什么呢,薛洋。”

为什么将我逼到绝路还要救我?

薛洋的表情一瞬变得空白,他慢慢松开手,收起了咬牙切齿的尖刻,茫然地低下头,像是自言自语,是啊,为什么呢……

此时的他们都没发现,阴虎符闪出一道诡异的红光,映得薛洋胸前的衣料呈现血色,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。

“是爹爹回来啦!”伴随着清脆的女声,有人推开了门。


评论(6)

热度(99)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