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自阑珊

修落人间归此去,竹溪深处是吾庐。

[想见你/莫陈] 表白

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的时候,最幽暗的心思将少女包裹得严严实实,她的灵魂离开了身体,冷冰冰地审视着这人间的一切。

陈韵如心想,去死吧,陈韵如,就这样死掉也很好,只有这样才有人记住你哦。

但是当她看见妈妈和弟弟陪护着她,看见舅舅责怪妈妈对她疏于照顾,又觉得眼眶泛酸。陈韵如愤怒刻薄地想,也许只有她死了,他们才会后悔没有好好待她。此外,莫俊杰和李子维来得也比较频繁,她留恋地看着心上人俊美的侧脸,只是陈韵如也清楚地意识到,在李子维的眼中,除了对朋友的牵挂,不存在特殊的情意。

反常的是,莫俊杰总是留到很晚。黄昏时刻,阳光洒在他带来的花束上,像一层金色的流沙,少年的眼中也流动着金色的光,陈韵如心想,原来他真的喜欢自己。

听障的他却将助听器摘了下来,失去了所有保护,毫无保留地坐在熟睡的陈韵如面前。莫俊杰变得很话唠,他居然比李子维还爱说话,他说了许多学校的趣事,说唱片行的生意一直很好,给她塞上一只耳机,听她喜欢的歌带,有时为她读一首小诗。他犹豫再三才将手贴着她的,莫俊杰笑着做这些事,却悄然落下眼泪。

“陈韵如,醒来吧,求求你了,醒过来吧。”

轻盈的魂体悠闲地坐在窗边,陈韵如一直漫不经心地听他说话,这一刻却僵住了,日暮时分的风突然大了起来,剧烈地冲刷着她,穿过了她。

求求你了。

那些想要嘶吼的焦躁,好像瞬间被他的恳求抚平了。陈韵如迫切地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,用手接住他破碎的泪珠——她着急,却发不出声音,只能默默地流眼泪。

像是一场愁人的梦境。

陈韵如睁开了眼,慢慢坐起身,已经是次日的事情了,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,莫俊杰猛地冲了过来,他的拥抱超乎寻常地温暖。

这样温柔的男孩子,第一次这么坚决地表露着自己的情绪,也让陈韵如明白,无论她有多么不堪,也有人是真心喜欢她的,真心在乎她,不会放弃她,全世界最珍视她。

属于陈韵如的青春其实很平淡,内中只有两个光彩夺目的影子,就像月亮反射的是太阳光,在他们的衬托下,自己这轮冷清的弯月也仿佛染上了温柔的光晕。

在那次意外之后,陈韵如再没想到过死亡,她开始小心翼翼,又心平气和地生活着,向内的尖锐逐渐圆润。她发现弟弟和妈妈也会别扭地关心着她,用他们自己的方式,而冷漠的同学其实也很好相处,原来,从前真的是她太自卑,太拒人于千里之外,始终画地为牢,自怨自怜地沉溺在孤独中。

陈韵如有了新的秘密,她开始会对旁人微笑,学着自然地接过话题,社交依然笨拙,但是在两个好朋友的鼓励下,进步明显。大家惊异于她的转变,但是没有人想到实际上,她是因为怀揣着秘密而充满底气。

她的日记曾写满了对李子维的迷恋,那些充满诗意的忧伤词句之后,潜藏着有几分做作的,虚浮的少女心事,她一页页撕掉了。现在她有了新的心事,那是一份真实的,可以得到回应的心情。

陈韵如心想,等到毕业,就对他表白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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